第18章 [入V一更]Chapter 1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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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章 [入V一更]Chapter 18
Chapter 18
掛斷電話, 他看見林鷺禾正在門口探頭探腦，問：“關總，電話結束了嗎？”
關禛嗯了一聲。
林鷺禾走進來, 又說了一遍：“因為Sophie說明天你就走了, 我想......”
“你想怎麽？”關禛擡眸看她。
林鷺禾支支吾吾，腦子裏那些臨時抱佛腳學來的知識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她原本想著要瀟灑地約他吃飯, 可在那雙漆黑的眼眸註視下，她忽然變得笨嘴拙舌起來, 林鷺禾知道了！她根本沒有半點這方面的天賦！
“我......那個......”她低頭數著地毯上的紋路，“就是想著，你要走了......”
“所以？”關禛的聲音聽不出喜怒。
“沒、沒什麽......”林鷺禾後悔得想打自己一巴掌。什麽戀愛高手！什麽撩漢技巧！在關禛面前全都不管用。
關禛看了她一會兒，說：“林鷺禾，昨天我問你今晚有沒有空, 你說應該。”
林鷺禾心跳猛地漏了一拍, 她低頭看腳尖：“我有我有。”
“你想吃什麽, 我沒訂餐廳。”關禛拿起外套起身。他今天穿著一件深灰色的高定西裝，身材修長挺拔。三顆紐扣隨意地敞著，露出裏面的黑色高領毛衣。
林鷺禾忽地擡首看他, 關禛已經朝她走來。
“今天知道多穿點了？”看她目光楞著，他給她開門, 眼神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。
林鷺禾扭頭跟著他身後走, 耳尖泛紅：“我冷......前兩天穿少了，所以今天長記性了。”
“法餐吃膩了沒？”電梯裏，關禛低聲問。
“有一點。”林鷺禾小聲說。她站在關禛身側，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的溫度。
“你愛吃什麽？”
“吃肉......”林鷺禾說完就後悔了。這樣會不會顯得太不優雅？但關禛卻失笑, 說：“那帶你吃烤肉吧。”
“啊那好吧……”林鷺禾心想完了。烤肉好像是情侶約會大忌，生菜包肉一口悶, 加大蒜青椒辣椒醬，形象全無……
“又不樂意了？”關禛偏頭看她。
“沒有，就是……我是挺愛吃的，但是……”
關禛忽然側身，低頭看她：“但是什麽？”
他靠得太近了。林鷺禾呼吸一滯，大腦瞬間一片空白。他身上那股很淡很淡的香水味縈繞在鼻尖，她的腦袋幾乎要碰到他的胸膛。
“叮”的一聲，電梯到了。
關禛直起身，邁出電梯。
林鷺禾松了口氣，卻又有些失落，快步跟上去。
“你還沒說但是什麽。”他走在前面，頭也不回地問。
林鷺禾跟在他身後，小聲嘟囔：“就是......可能會很狼狽......不好看了。”
關禛停下腳步，林鷺禾差點撞在他身上，關禛說：“很好看了。”
隨即關禛就低頭看見，她的耳尖在泛紅，那抹紅暈像初春的櫻花一般悄無聲息地綻開，一點點染上她白皙的脖頸，最後漫上整張臉。
說不出話來。
關禛對林鷺禾的了解並不多。
但每次看見她這副不知所措的樣子，心裏總會泛起一絲異樣的情緒。就像此刻，他得承認自己生出了想要逗她的心思。
林鷺禾一直沒有說話，她知道自己好看，從小到大得到的誇獎已經夠多了。可此時從關禛口中說出來，卻讓她面紅耳赤。或許是因為根本沒想過他會這麽說。
關禛收回視線，看了眼表。這種感覺對他來說太過陌生，他向來不是會被人輕易打動的性子，也很少跨出第一步。對林鷺禾是破例了。
路旁。一輛黑色賓利已經等在那裏，司機恭敬地為兩人拉開車門。
林鷺禾坐進車裏，暖氣讓她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。關禛在她身邊坐下，兩人的距離似乎比電梯裏更近了。
關禛發了條短信，掀起眼簾道：“我讓助理訂好餐廳了，你有別的想法嗎？”
意思是問她有沒有別的想吃的。
林鷺禾卻誤會了，表情楞楞的，“啊”了一聲：“餐廳……也不能幹什麽呀，人很多的吧。”
關禛：“……”
他手指在手機上的動作一頓，側頭看她。車廂裏的光線很暗，但依然能看清她臉上突如其來的窘迫。
“你在想什麽？”他的音色依然清冷，卻帶著一絲似笑非笑的意味。
“什麽……？”林鷺禾這才意識到自己理解錯了，臉瞬間燒得通紅：“不是......我是說......我沒想別的......”
“沒想別的？”關禛擡眸，目光在她泛紅的耳尖停留了片刻。
“我是問你想吃什麽。”他淡淡道，“看來你想法比我多。”
林鷺禾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。這種時候解釋什麽都像是欲蓋彌彰，她只好低頭數著地板的紋路，裝作什麽都沒發生！
但耳邊傳來一聲極輕的笑。
林鷺禾不大高興：“別笑了。”
雖然關總的笑很難得。
但林鷺禾是真覺得自己被小紅書撩漢攻略給荼毒了腦子，現在長成了一個戀愛腦，不太好用了。
很快，兩人抵達餐廳，是一家開在巴黎市中心的日式烤肉店，林鷺禾雖然從丁裕安那裏知道了一些關禛的事，但其實只是很少的一部分。所以她並不是很了解關禛。
入座後，林鷺禾就問他：“關總喜歡日式料理嗎？”
他說還好。
林鷺禾掏出手機，打開備忘錄：“那你愛吃什麽？”
關禛頓了一下，說：“快餐吧。”
林鷺禾記錄的動作停了一下，擡起眼來，關禛：“你在記什麽？”
“記你的愛好啊，好記性不如爛筆頭。嗯……快餐，”林鷺禾問他，“為什麽啊？”
“因為快，林記者。”
“關總喜歡快，”林鷺禾又記，”是因為忙嗎？”
關禛“嗯”了一聲，他忙得超出人的想象，每天只睡很少的四五個小時，靠著一杯又一杯的黑咖啡保持精力旺盛，業餘時間還要健身、打網球、壁球來維持身體機能和健康。有專業的營養師為他搭配飲食，每日準點送到辦公室來，他忙得無暇顧及其他的事，比如戀愛，家庭，以往都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。
“飲料要什麽，”關禛提醒她，“不能喝酒。”
“我就喝黑茶吧，”林鷺禾單手托腮，一只手放在手機上，“那關總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子？理想型是什麽。”
關禛的回覆卻是：“你的工作是HR嗎，為什麽一直問個不停？”
林鷺禾邊說邊記：“好，關總不喜歡職業是HR的女生。”然後她在這段文字後面加了幾個字：毒舌、刻薄。
關禛：“……”
林鷺禾望著他：“我理解的沒錯吧？”
“沒有錯。”關禛擡眸，燈光在他漆黑的眼眸裏跳動，像是揉碎了的星光，道，“丁裕安到底教了你什麽，他說了多少我的事？”
“沒說多少啊，丁總就說你忙，單身了很久，說你們認識很多年了，一直忙事業。”林鷺禾說，“我不了解你嘛，想多了解一些，所以才問的。你不喜歡，我就不問了。”
關禛看著她微微泛紅的耳尖，忽然覺得有些好笑：“所以你就跟查戶口一樣，把我的喜好全記下來？”
林鷺禾點點頭：“不然我……怎麽也不能背調你吧？我又不是HR。”
“說下你吧。”關禛放下筷子，把問題拋了回去。
“哦……”林鷺禾說，“我在燕山美院讀大四了。”
”我知道。”
林鷺禾端起茶杯吹了吹：“我現在還在京華博物館當實習生，跟著我老師張蒓。這個你也知道。”她擡眼看他，語氣平淡，“唔，我是單親家庭，媽媽在我初中時就走了，我爸沒多久就再婚，兒子比我小五歲。所以我算是個孤兒，喜歡什麽做什麽都可以，不會有人管我。加分項吧？”
關禛的手指在筷子上頓了頓。昏暗的燈光下，他探究地註視她神色平靜，臉上帶笑地說出自己的家庭不幸。
林鷺禾想了想，又說：“因為我老師的技藝大部分都傳給我了，我想我以後的事業大概也會上升得不錯，關於要孩子，我覺得我現在還沒想好……”
“……夠了，先吃飯。”她還沒說完，關禛就打斷了她。
林鷺禾越說越離奇了，再說下去，和他生計劃三胎估計都能說出口。
林鷺禾低頭吃烤肉，突然想起什麽來，擡首道：“哦對了關總，我聽說您家裏很多古董？如果需要修覆，可以打我電話哦。”她掏出自己的名片，發給他一張，”聯系我，給你打折。”
林鷺禾是想清楚了，不管這事兒成不成，生意得要。
她看關禛盯著自己不動，把名片塞他手裏：“拿著吧，別客氣，我修覆技藝很好的。和我結婚的話，以後給你打五折。”
關禛眉毛輕輕地動了下，最後還是什麽也沒說，收下了名片。
送她回酒店的時候是晚上的八點，林鷺禾好像不是很想下車：“你明天幾點的飛機啊？”
“上午十點。”關禛回答。
林鷺禾沈默了幾秒，分外認真地看著他，說：“那我們能去散散步嗎？”
她想速戰速決，關禛回美國了，說是下個月回回國，因為他老爸大壽，但這事兒也沒譜，萬一沒回來呢？她能意識到兩人的差距很大，階級、距離，都是鴻溝。
“不去了。”關禛回望進她的眼睛說，“下次吧。”
林鷺禾：“……”
她有點傷心，生命中這是第一次被男人拒絕。或許對方對她的興趣並沒有很濃厚，林鷺禾想，可能是今天晚飯自己的廣告打得太過了……
她自己想了一會兒，悲傷地擡起頭來：“關總……我能理解，你不想和我去散步……”
關禛：“？”
林鷺禾靠近他，眼神格外真誠：“但是，以後你家有文物需要修覆的話，請一定，一定記得聯系我，好嗎？”
關禛皺皺眉。
林鷺禾把手放在門把手上，正要下車，關禛啟唇道：“回來。”
林鷺禾瞬間轉頭，對上那雙漆黑的眼眸。
關禛平淡地說：“不讓你去散步，是因為冷，塞納河也不幹凈，細菌超標。”
林鷺禾：“啊？”不是因為不喜歡她啊？
關禛看著她，有點無奈：“所以陪我待在車上就好。”
林鷺禾耷拉的眼睛瞬間就亮了：“好啊好啊，那我們在車上做什麽呢？”
“你想做什麽？”關禛坐在昏暗的車廂裏，神色半明半昧，嗓音裏有不易察覺的危險。
司機已經下車了。
林鷺禾噎住了，臉色泛紅：“我的意思是……我，那也不能就，說說話吧？總得……聽聽音樂吧？或者聊聊工作？”
關禛：“你想和我聊工作？”
“……不想。”林鷺禾老實地搖頭，窘道，”工作回頭微信聊吧，我是對數字孿生修覆這個系統很感興趣的。我們也可以聊人生、愛好。你愛看什麽書？聶魯達？黑塞？叔本華？”
“現在你學會搶答了。”
林鷺禾：“是聶魯達？”
“黑塞多一點。”關禛偏頭，在車廂裏註視她，“不掏出你的備忘錄記麽？”
林鷺禾楞了一下，近距離註視的時候，關禛的臉顯得更像雕塑了，整個頭骨都是完美的。
美學修養很高的林鷺禾心底暗自讚嘆。她低聲說：“記在心裏了，黑塞。”
兩人聊了些有的沒的，大概有十幾分鐘，或者二十分鐘，隨後關禛接了個電話，貌似是有會要開，林鷺禾下車前，回過頭說：“關禛。”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。
關禛看著她，示意她說下去。
“你回國的話，可以給我打電話嗎？”林鷺禾一動不動地註視他，也有些猶豫，“我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你……”
關禛問：“想見到我嗎？”聲線很低。
林鷺禾點點頭。
關禛說：“回國我給你打電話，名片上那個，對吧？”
“是。”她笑起來，眼睛很亮，“那我回房間了。”
她拉開車門下車，關禛看了一會兒，收回視線，目光落在倒映夜色的塞納湖面，今晚巴黎夜空沒有星星，似乎都在林鷺禾的眼睛裏了。
他讓司機開車回酒店。
林鷺禾也回到了房間，呼出一口氣，今晚是一次成功的戰役，她可以給自己打八分，扣的兩分是自己推銷得太著急了，本著男朋友和客戶總得達成一個的要求，沒有掌握好節奏。
總之，林鷺禾鼓勵自己，可以再接再厲！
“師姐，借我一片面膜！好累啊，我要卸妝了——”林鷺禾趴在了沙發上。
剛敷上面膜沒一會兒，林鷺禾的手機就收到了信息——
不是關禛的。
是一個陌生號碼，提醒她：“林小姐，一個小時後，您可以和顧夢進行視頻通話。”
林鷺禾猛地坐直了身子。
這段時間她一直在擔心顧夢的安危。妹妹在國外養胎，卻連具體在哪個國家都不知道。報警的時候因為不是監護人，警方也愛莫能助。她不敢聯系顧阿姨，怕老人家擔心。而每次通話，顧夢也總是避而不談自己的處境。
現在顧夢肚子裏有了孩子，沈怡君或許會讓人好生照顧。但等孩子生下來呢？軟禁、失去人身自由，天知道會發生什麽。
林鷺禾悄悄看了眼正在浴室的康師姐，輕手輕腳地披上大衣出門。巴黎的夜風冷得刺骨，她在酒店門外的長椅上坐下，搓了搓發涼的手指。
視頻接通時，她的心揪得更緊了。
顧夢看起來精神還不錯，那邊陽光很足，房子似乎是個大別墅，有光亮灑在她的臉上和眼睛裏，但她整個人卻顯得更加憔悴。
“夢夢，你給我留的錢我一分沒動。”林鷺禾直視著屏幕，“你現在回來還來得及。媽媽留給我的房子賣掉就有錢供你讀書，你不要為了那兩百萬......”
“姐。”顧夢打斷她，”我知道你對我最好。可是這兩百萬，對我來說不只是錢。我不能……不能再花你的錢了！你這些年，為我付出得已經夠多了，我不能那樣……”
“你想去美國讀書，我們可以想別的辦法。我媽的廠也能賣幾十萬。”林鷺禾的聲音有些哽咽，“你現在的處境太危險了。”
顧夢搖搖頭，眼裏帶著堅定：“我想去更好的地方，站在更高的地方。姐，我不想再生活在陰影裏了。”
“可是......”林鷺禾著急地想說什麽。
顧夢打斷道：“沈阿姨答應我，生下孩子就放我走。”顧夢輕聲說，“她再給我兩百萬。這筆錢足夠我在國外重新開始了。”
林鷺禾深吸一口氣。妹妹說得沒錯，每個人都有追求更好生活的權利。但用這種方式換來的自由，真的值得嗎？
“那個孩子呢？”林鷺禾的聲音有些發抖，“你舍得嗎？那是你的孩子啊夢夢，他會叫別人媽媽，而你......你永遠都會記得他的。每年他生日的時候，你都會想起這一天。”
顧夢楞住了。
林鷺禾看見她的手輕輕撫上小腹，眼裏閃過一絲動搖。
“你想要更好的生活，我理解。”林鷺禾繼續說，“但不是這樣的，不該是這樣的。你還記得小時候被人欺負，我媽媽帶你去做手術的事嗎？她說什麽來著？”
顧夢低下頭，聲音很輕：“一個人的尊嚴比什麽都重要......”
“對。”林鷺禾幾乎要哭出來，“你把自己的孩子賣了換兩百萬，這就是尊嚴嗎？你以後怎麽面對自己？”
顧夢沈默了很久，忽然擡頭，眼裏帶著淚光，卻異常堅定：“姐，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。這孩子生下來，會有最好的家庭，最好的教育。而我......我也能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。這樣對大家都好。”
“夢夢......”
“我不後悔。”顧夢輕聲說，“反正我也不會是個好媽媽。與其讓他跟著我吃苦，還不如......”
“你怎麽知道自己不會是個好媽媽？”林鷺禾的聲音已經喘不過氣來了，“你明明這麽好，聰明善良。夢夢，別這樣......”
視頻那頭傳來敲門聲。顧夢低頭紅了眼眶：“姐，我得去檢查了。你放心，等一切結束，我一定回來找你。”
夜風越來越冷，吹得她直打哆嗦。但她顧不上這些，只是緊緊盯著屏幕:“夢夢，你不能相信她。你現在就告訴我你在哪裏，我去找你......”
“姐。”顧夢又打斷她，“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。你放心，等一切結束，我一定回來找你。”
顧夢匆匆掛斷了電話。林鷺禾在寒風中久久不能回神，直到一陣冷風吹來，她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凍得發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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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18
掛斷電話, 他看見林鷺禾正在門口探頭探腦，問：“關總，電話結束了嗎？”
關禛嗯了一聲。
林鷺禾走進來, 又說了一遍：“因為Sophie說明天你就走了, 我想......”
“你想怎麽？”關禛擡眸看她。
林鷺禾支支吾吾，腦子裏那些臨時抱佛腳學來的知識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她原本想著要瀟灑地約他吃飯, 可在那雙漆黑的眼眸註視下，她忽然變得笨嘴拙舌起來, 林鷺禾知道了！她根本沒有半點這方面的天賦！
“我......那個......”她低頭數著地毯上的紋路，“就是想著，你要走了......”
“所以？”關禛的聲音聽不出喜怒。
“沒、沒什麽......”林鷺禾後悔得想打自己一巴掌。什麽戀愛高手！什麽撩漢技巧！在關禛面前全都不管用。
關禛看了她一會兒，說：“林鷺禾，昨天我問你今晚有沒有空, 你說應該。”
林鷺禾心跳猛地漏了一拍, 她低頭看腳尖：“我有我有。”
“你想吃什麽, 我沒訂餐廳。”關禛拿起外套起身。他今天穿著一件深灰色的高定西裝，身材修長挺拔。三顆紐扣隨意地敞著，露出裏面的黑色高領毛衣。
林鷺禾忽地擡首看他, 關禛已經朝她走來。
“今天知道多穿點了？”看她目光楞著，他給她開門, 眼神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。
林鷺禾扭頭跟著他身後走, 耳尖泛紅：“我冷......前兩天穿少了，所以今天長記性了。”
“法餐吃膩了沒？”電梯裏，關禛低聲問。
“有一點。”林鷺禾小聲說。她站在關禛身側，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的溫度。
“你愛吃什麽？”
“吃肉......”林鷺禾說完就後悔了。這樣會不會顯得太不優雅？但關禛卻失笑, 說：“那帶你吃烤肉吧。”
“啊那好吧……”林鷺禾心想完了。烤肉好像是情侶約會大忌，生菜包肉一口悶, 加大蒜青椒辣椒醬，形象全無……
“又不樂意了？”關禛偏頭看她。
“沒有，就是……我是挺愛吃的，但是……”
關禛忽然側身，低頭看她：“但是什麽？”
他靠得太近了。林鷺禾呼吸一滯，大腦瞬間一片空白。他身上那股很淡很淡的香水味縈繞在鼻尖，她的腦袋幾乎要碰到他的胸膛。
“叮”的一聲，電梯到了。
關禛直起身，邁出電梯。
林鷺禾松了口氣，卻又有些失落，快步跟上去。
“你還沒說但是什麽。”他走在前面，頭也不回地問。
林鷺禾跟在他身後，小聲嘟囔：“就是......可能會很狼狽......不好看了。”
關禛停下腳步，林鷺禾差點撞在他身上，關禛說：“很好看了。”
隨即關禛就低頭看見，她的耳尖在泛紅，那抹紅暈像初春的櫻花一般悄無聲息地綻開，一點點染上她白皙的脖頸，最後漫上整張臉。
說不出話來。
關禛對林鷺禾的了解並不多。
但每次看見她這副不知所措的樣子，心裏總會泛起一絲異樣的情緒。就像此刻，他得承認自己生出了想要逗她的心思。
林鷺禾一直沒有說話，她知道自己好看，從小到大得到的誇獎已經夠多了。可此時從關禛口中說出來，卻讓她面紅耳赤。或許是因為根本沒想過他會這麽說。
關禛收回視線，看了眼表。這種感覺對他來說太過陌生，他向來不是會被人輕易打動的性子，也很少跨出第一步。對林鷺禾是破例了。
路旁。一輛黑色賓利已經等在那裏，司機恭敬地為兩人拉開車門。
林鷺禾坐進車裏，暖氣讓她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。關禛在她身邊坐下，兩人的距離似乎比電梯裏更近了。
關禛發了條短信，掀起眼簾道：“我讓助理訂好餐廳了，你有別的想法嗎？”
意思是問她有沒有別的想吃的。
林鷺禾卻誤會了，表情楞楞的，“啊”了一聲：“餐廳……也不能幹什麽呀，人很多的吧。”
關禛：“……”
他手指在手機上的動作一頓，側頭看她。車廂裏的光線很暗，但依然能看清她臉上突如其來的窘迫。
“你在想什麽？”他的音色依然清冷，卻帶著一絲似笑非笑的意味。
“什麽……？”林鷺禾這才意識到自己理解錯了，臉瞬間燒得通紅：“不是......我是說......我沒想別的......”
“沒想別的？”關禛擡眸，目光在她泛紅的耳尖停留了片刻。
“我是問你想吃什麽。”他淡淡道，“看來你想法比我多。”
林鷺禾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。這種時候解釋什麽都像是欲蓋彌彰，她只好低頭數著地板的紋路，裝作什麽都沒發生！
但耳邊傳來一聲極輕的笑。
林鷺禾不大高興：“別笑了。”
雖然關總的笑很難得。
但林鷺禾是真覺得自己被小紅書撩漢攻略給荼毒了腦子，現在長成了一個戀愛腦，不太好用了。
很快，兩人抵達餐廳，是一家開在巴黎市中心的日式烤肉店，林鷺禾雖然從丁裕安那裏知道了一些關禛的事，但其實只是很少的一部分。所以她並不是很了解關禛。
入座後，林鷺禾就問他：“關總喜歡日式料理嗎？”
他說還好。
林鷺禾掏出手機，打開備忘錄：“那你愛吃什麽？”
關禛頓了一下，說：“快餐吧。”
林鷺禾記錄的動作停了一下，擡起眼來，關禛：“你在記什麽？”
“記你的愛好啊，好記性不如爛筆頭。嗯……快餐，”林鷺禾問他，“為什麽啊？”
“因為快，林記者。”
“關總喜歡快，”林鷺禾又記，”是因為忙嗎？”
關禛“嗯”了一聲，他忙得超出人的想象，每天只睡很少的四五個小時，靠著一杯又一杯的黑咖啡保持精力旺盛，業餘時間還要健身、打網球、壁球來維持身體機能和健康。有專業的營養師為他搭配飲食，每日準點送到辦公室來，他忙得無暇顧及其他的事，比如戀愛，家庭，以往都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。
“飲料要什麽，”關禛提醒她，“不能喝酒。”
“我就喝黑茶吧，”林鷺禾單手托腮，一只手放在手機上，“那關總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子？理想型是什麽。”
關禛的回覆卻是：“你的工作是HR嗎，為什麽一直問個不停？”
林鷺禾邊說邊記：“好，關總不喜歡職業是HR的女生。”然後她在這段文字後面加了幾個字：毒舌、刻薄。
關禛：“……”
林鷺禾望著他：“我理解的沒錯吧？”
“沒有錯。”關禛擡眸，燈光在他漆黑的眼眸裏跳動，像是揉碎了的星光，道，“丁裕安到底教了你什麽，他說了多少我的事？”
“沒說多少啊，丁總就說你忙，單身了很久，說你們認識很多年了，一直忙事業。”林鷺禾說，“我不了解你嘛，想多了解一些，所以才問的。你不喜歡，我就不問了。”
關禛看著她微微泛紅的耳尖，忽然覺得有些好笑：“所以你就跟查戶口一樣，把我的喜好全記下來？”
林鷺禾點點頭：“不然我……怎麽也不能背調你吧？我又不是HR。”
“說下你吧。”關禛放下筷子，把問題拋了回去。
“哦……”林鷺禾說，“我在燕山美院讀大四了。”
”我知道。”
林鷺禾端起茶杯吹了吹：“我現在還在京華博物館當實習生，跟著我老師張蒓。這個你也知道。”她擡眼看他，語氣平淡，“唔，我是單親家庭，媽媽在我初中時就走了，我爸沒多久就再婚，兒子比我小五歲。所以我算是個孤兒，喜歡什麽做什麽都可以，不會有人管我。加分項吧？”
關禛的手指在筷子上頓了頓。昏暗的燈光下，他探究地註視她神色平靜，臉上帶笑地說出自己的家庭不幸。
林鷺禾想了想，又說：“因為我老師的技藝大部分都傳給我了，我想我以後的事業大概也會上升得不錯，關於要孩子，我覺得我現在還沒想好……”
“……夠了，先吃飯。”她還沒說完，關禛就打斷了她。
林鷺禾越說越離奇了，再說下去，和他生計劃三胎估計都能說出口。
林鷺禾低頭吃烤肉，突然想起什麽來，擡首道：“哦對了關總，我聽說您家裏很多古董？如果需要修覆，可以打我電話哦。”她掏出自己的名片，發給他一張，”聯系我，給你打折。”
林鷺禾是想清楚了，不管這事兒成不成，生意得要。
她看關禛盯著自己不動，把名片塞他手裏：“拿著吧，別客氣，我修覆技藝很好的。和我結婚的話，以後給你打五折。”
關禛眉毛輕輕地動了下，最後還是什麽也沒說，收下了名片。
送她回酒店的時候是晚上的八點，林鷺禾好像不是很想下車：“你明天幾點的飛機啊？”
“上午十點。”關禛回答。
林鷺禾沈默了幾秒，分外認真地看著他，說：“那我們能去散散步嗎？”
她想速戰速決，關禛回美國了，說是下個月回回國，因為他老爸大壽，但這事兒也沒譜，萬一沒回來呢？她能意識到兩人的差距很大，階級、距離，都是鴻溝。
“不去了。”關禛回望進她的眼睛說，“下次吧。”
林鷺禾：“……”
她有點傷心，生命中這是第一次被男人拒絕。或許對方對她的興趣並沒有很濃厚，林鷺禾想，可能是今天晚飯自己的廣告打得太過了……
她自己想了一會兒，悲傷地擡起頭來：“關總……我能理解，你不想和我去散步……”
關禛：“？”
林鷺禾靠近他，眼神格外真誠：“但是，以後你家有文物需要修覆的話，請一定，一定記得聯系我，好嗎？”
關禛皺皺眉。
林鷺禾把手放在門把手上，正要下車，關禛啟唇道：“回來。”
林鷺禾瞬間轉頭，對上那雙漆黑的眼眸。
關禛平淡地說：“不讓你去散步，是因為冷，塞納河也不幹凈，細菌超標。”
林鷺禾：“啊？”不是因為不喜歡她啊？
關禛看著她，有點無奈：“所以陪我待在車上就好。”
林鷺禾耷拉的眼睛瞬間就亮了：“好啊好啊，那我們在車上做什麽呢？”
“你想做什麽？”關禛坐在昏暗的車廂裏，神色半明半昧，嗓音裏有不易察覺的危險。
司機已經下車了。
林鷺禾噎住了，臉色泛紅：“我的意思是……我，那也不能就，說說話吧？總得……聽聽音樂吧？或者聊聊工作？”
關禛：“你想和我聊工作？”
“……不想。”林鷺禾老實地搖頭，窘道，”工作回頭微信聊吧，我是對數字孿生修覆這個系統很感興趣的。我們也可以聊人生、愛好。你愛看什麽書？聶魯達？黑塞？叔本華？”
“現在你學會搶答了。”
林鷺禾：“是聶魯達？”
“黑塞多一點。”關禛偏頭，在車廂裏註視她，“不掏出你的備忘錄記麽？”
林鷺禾楞了一下，近距離註視的時候，關禛的臉顯得更像雕塑了，整個頭骨都是完美的。
美學修養很高的林鷺禾心底暗自讚嘆。她低聲說：“記在心裏了，黑塞。”
兩人聊了些有的沒的，大概有十幾分鐘，或者二十分鐘，隨後關禛接了個電話，貌似是有會要開，林鷺禾下車前，回過頭說：“關禛。”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。
關禛看著她，示意她說下去。
“你回國的話，可以給我打電話嗎？”林鷺禾一動不動地註視他，也有些猶豫，“我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你……”
關禛問：“想見到我嗎？”聲線很低。
林鷺禾點點頭。
關禛說：“回國我給你打電話，名片上那個，對吧？”
“是。”她笑起來，眼睛很亮，“那我回房間了。”
她拉開車門下車，關禛看了一會兒，收回視線，目光落在倒映夜色的塞納湖面，今晚巴黎夜空沒有星星，似乎都在林鷺禾的眼睛裏了。
他讓司機開車回酒店。
林鷺禾也回到了房間，呼出一口氣，今晚是一次成功的戰役，她可以給自己打八分，扣的兩分是自己推銷得太著急了，本著男朋友和客戶總得達成一個的要求，沒有掌握好節奏。
總之，林鷺禾鼓勵自己，可以再接再厲！
“師姐，借我一片面膜！好累啊，我要卸妝了——”林鷺禾趴在了沙發上。
剛敷上面膜沒一會兒，林鷺禾的手機就收到了信息——
不是關禛的。
是一個陌生號碼，提醒她：“林小姐，一個小時後，您可以和顧夢進行視頻通話。”
林鷺禾猛地坐直了身子。
這段時間她一直在擔心顧夢的安危。妹妹在國外養胎，卻連具體在哪個國家都不知道。報警的時候因為不是監護人，警方也愛莫能助。她不敢聯系顧阿姨，怕老人家擔心。而每次通話，顧夢也總是避而不談自己的處境。
現在顧夢肚子裏有了孩子，沈怡君或許會讓人好生照顧。但等孩子生下來呢？軟禁、失去人身自由，天知道會發生什麽。
林鷺禾悄悄看了眼正在浴室的康師姐，輕手輕腳地披上大衣出門。巴黎的夜風冷得刺骨，她在酒店門外的長椅上坐下，搓了搓發涼的手指。
視頻接通時，她的心揪得更緊了。
顧夢看起來精神還不錯，那邊陽光很足，房子似乎是個大別墅，有光亮灑在她的臉上和眼睛裏，但她整個人卻顯得更加憔悴。
“夢夢，你給我留的錢我一分沒動。”林鷺禾直視著屏幕，“你現在回來還來得及。媽媽留給我的房子賣掉就有錢供你讀書，你不要為了那兩百萬......”
“姐。”顧夢打斷她，”我知道你對我最好。可是這兩百萬，對我來說不只是錢。我不能……不能再花你的錢了！你這些年，為我付出得已經夠多了，我不能那樣……”
“你想去美國讀書，我們可以想別的辦法。我媽的廠也能賣幾十萬。”林鷺禾的聲音有些哽咽，“你現在的處境太危險了。”
顧夢搖搖頭，眼裏帶著堅定：“我想去更好的地方，站在更高的地方。姐，我不想再生活在陰影裏了。”
“可是......”林鷺禾著急地想說什麽。
顧夢打斷道：“沈阿姨答應我，生下孩子就放我走。”顧夢輕聲說，“她再給我兩百萬。這筆錢足夠我在國外重新開始了。”
林鷺禾深吸一口氣。妹妹說得沒錯，每個人都有追求更好生活的權利。但用這種方式換來的自由，真的值得嗎？
“那個孩子呢？”林鷺禾的聲音有些發抖，“你舍得嗎？那是你的孩子啊夢夢，他會叫別人媽媽，而你......你永遠都會記得他的。每年他生日的時候，你都會想起這一天。”
顧夢楞住了。
林鷺禾看見她的手輕輕撫上小腹，眼裏閃過一絲動搖。
“你想要更好的生活，我理解。”林鷺禾繼續說，“但不是這樣的，不該是這樣的。你還記得小時候被人欺負，我媽媽帶你去做手術的事嗎？她說什麽來著？”
顧夢低下頭，聲音很輕：“一個人的尊嚴比什麽都重要......”
“對。”林鷺禾幾乎要哭出來，“你把自己的孩子賣了換兩百萬，這就是尊嚴嗎？你以後怎麽面對自己？”
顧夢沈默了很久，忽然擡頭，眼裏帶著淚光，卻異常堅定：“姐，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。這孩子生下來，會有最好的家庭，最好的教育。而我......我也能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。這樣對大家都好。”
“夢夢......”
“我不後悔。”顧夢輕聲說，“反正我也不會是個好媽媽。與其讓他跟著我吃苦，還不如......”
“你怎麽知道自己不會是個好媽媽？”林鷺禾的聲音已經喘不過氣來了，“你明明這麽好，聰明善良。夢夢，別這樣......”
視頻那頭傳來敲門聲。顧夢低頭紅了眼眶：“姐，我得去檢查了。你放心，等一切結束，我一定回來找你。”
夜風越來越冷，吹得她直打哆嗦。但她顧不上這些，只是緊緊盯著屏幕:“夢夢，你不能相信她。你現在就告訴我你在哪裏，我去找你......”
“姐。”顧夢又打斷她，“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。你放心，等一切結束，我一定回來找你。”
顧夢匆匆掛斷了電話。林鷺禾在寒風中久久不能回神，直到一陣冷風吹來，她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凍得發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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